“康德浮台”的目的地是德国柏林,1936年7月,第十一届奥运会在此举行。这是中国首次派出大型代表团参赛。中国媒体对此次赛事格外关注,一些报纸甚至派记者随团前往。然而,代表团的表现始终不尽人意,每天出现在报纸上的新闻基本都是诸如“××田径预赛被淘汰”、“篮球队被淘汰”、“足球队未能出线”等新闻。
1936年8月15日下午,舒长荣正和母亲逛街,突然,上海街头一阵骚动,随处都能听到小报童的大声报叫,“号外号外!舒宏为国争光!”
“你爸为国争光了?”舒长荣觉得不可思议,赶紧买了一份报纸,报纸上的标题格外醒目,“美加篮球总决赛,我国舒宏担任裁判。”舒长荣有些疑惑,他爸一直是代表团篮球队的助理教练,怎么会当上奥运会篮球总决赛的裁判呢?
70年后,记者在杭州找到了年逾八旬的舒长荣先生。谈起父亲舒宏,老人显得天真而自豪。他说:“那一天,中国体育界激动不已,因为奥运会历史上第一次有了中国裁判。”
参加中外裁判员统一考试——中国首批国际级裁判员
在旧中国,早期的体育竞赛是没有“裁判”一职的。据说当时所有参赛者都可以履行裁判职责——任何人看到犯规,只要大声喊一声就可以了。后来随着参赛者胜负意识的增强,就请来“第三方”来担任裁判。不过“第三方”并不一定懂规则,只要临时告诉他几点注意事项,他就能执法。上世纪二十年代左右,很多正规比赛开始聘请外国人担任裁判,所以当时的裁判用语都是英文。
参与创建中国第一个裁判组织
舒鸿,字厚信,1895年生于上海,浙江宁波人。中学毕业后,就读于上海圣约翰大学。1919年,舒鸿赴美勤工俭学,在美国斯普林菲尔德学院攻读体育专业。1923年至1925年,在克拉克大学攻读卫生科学硕士学位。
1925年,舒鸿回到中国上海,为培养中国裁判员,参与创建了中国第一个裁判组织——“中华体育裁判协会”,并于1927年至1928年担任会长。
统考成中国首批国际级裁判
1928年,上海恰好举行了一场篮球比赛,按照惯例,比赛的裁判都是外国人。赛前,舒宏向比赛组织者建议,“有中国人参加的比赛,就由中国人来执法。”但外国裁判却不肯让出座位。
双方僵持之际,有人建议,所有报名参加裁判比赛的中外裁判员都要进行统一考试,考试题目由当时最权威的“美国裁判协会”提供,卷子由“美国裁判协会”评分。当时,一共有9人参加考试,其中有4名中国人。考试成绩出来后,4名中国裁判员中,分数最低的一位得了88分,其他5名外籍裁判员中,只有1人得了最高分60分。结果,4名中国裁判员全部被接纳为“美国裁判协会”的正式会员,他们也成为中国第一批被国际组织承认的国际级裁判员。直到今天,舒长荣先生还能脱口而出这4名裁判员的名字:“舒宏、乐秀荣、吴邦伟、蒋祥庆”。
由篮球项目创始人奈史密斯博士推荐——他曾执法奥运会历史上第一场篮球决赛
1936年柏林奥运会,篮球首次成为奥运会正式比赛项目。最终,美国和加拿大闯入决赛。谁将执法奥运史上首场篮球决赛?尽管有多国裁判报名,但国际篮联却犹豫不决。
篮协对奥运会篮球决赛裁判员选拔感到困惑
大家都承认美国裁判水平最高,但为了避免引起怀疑,一定不能用美国裁判。至于欧洲来的裁判,很多人都摇头——理由是当时篮球运动传入欧洲的时间并不长,欧洲裁判未必能担负得起重任。选拔过程中,篮协官员注意到了舒宏的名字。此人是中国队的助理教练,奥预赛时也执法过几场比赛,表现不错,就用他吧!
当听说决赛要由中国裁判来执法时,美国队和加拿大队的队员们顿时炸了锅。有队员断定:“看中国篮球队在奥运会上的表现就知道,舒宏肯定吹得不好。”有队员甚至讽刺道:“怎么能让‘东亚病夫’来当裁判!”总之,队员们并不欢迎中国裁判。
两队的教练都对舒宏十分信任。当时美国队的助理教练杜平正是舒宏在美国斯普林菲尔德学院读书时的大学同学。他向队员们解释道:“我了解舒宏,他来当裁判最合适不过了。”加拿大队的教练前几天看了舒宏执法的一场比赛,觉得:“舒宏的判罚还是挺公平的。”
篮球项目的发起人保证他的门徒的选票
正当教练和球员们各执一词之时,这项篮球计划的创始人奈·史密斯博士被请到了柏林,国际篮联官员干脆把这个“难题”交给了史密斯博士。
一看到舒宏的名字,史密斯博士立即说道:“舒宏是我的学生,我向你保证,他是这次决赛最合适的裁判。”既然篮球鼻祖选择了舒宏,反对的声音自然就消失了。但是舒宏是怎么成为他的学生的呢?
舒长荣先生介绍,1919年至1923年,舒鸿在美国斯普林菲尔德学院学习,当时担任斯普林菲尔德学院体育教师的奈·史密斯博士组织了学校篮球队,史密斯博士发现舒鸿虽然身材比美国学生矮小,但训练刻苦,打球动脑筋,是个很有前途的人才。
在史密斯博士的指导下,舒宏不仅篮球技术突飞猛进,而且熟悉了各种篮球规则,成为史密斯博士最喜爱的学生。
中国裁判现场奖罚分明,获好评
在“钦点”了舒洪之后,奈史密斯博士又去找中国代表团主教练马约翰,请他做最后的决定。马约翰毫不犹豫地说:“这是我们中国人展示实力的机会,我们当然支持你的决定。”
在史密斯博士面前,马约翰显得信心十足。但在决赛前夕,他心里却有些不安。这毕竟是决赛,容不得半点差池。于是,他问舒红:“你敢吹哨吗?”舒红回答:“我很有信心!”
1936年8月14日上午,奥运会历史上第一场篮球决赛由奥运史上第一位华裔裁判宣告结束。当时比赛在露天体育场举行,现场观众约3000人。为了支持舒宏,中国代表团全体成员到现场观赛。可惜比赛期间下起了大雨,红土场地泥泞,给舒宏的执法增加了难度。最终,美国队以19比8战胜加拿大队,夺得冠军。赛后,史密斯博士从看台上走下来,亲切地拥抱了舒宏。
据舒长荣先生回忆,当时上海《申报》、《新闻报》、天津《大公报》等报刊对这场比赛作了详细报道,虽然极力渲染舒宏“为国争光”,但对舒宏的总体行为并无批评,每场比赛的表现也说不清道不明,只有随团记者冯友珍稍作介绍,“裁判一职由中方教练舒宏担任,舒宏到德国后,被大会篮球委员会聘为裁判,多次执法,为人大公无私,眼光敏锐,奖惩分明,受到极大好评。因此,任命舒宏担任决赛现场裁判,是无比光荣的事。”